•     南园木子
  • 积分:28210
  • 等级:三等诗圣
  • 时间:2014-05-22 13:31:58
  • 楼主(阅:8590/回:0)三首缺乏想象力的诗

        王雨之


     

    1.连云港1989

    在这个小岛西侧,那条石板路,

    就是二十年前潮水漫过,只留下鳗鱼、贝壳、和他的硕果仅存的

    鞋子的路,

    如今,它的两边有两排廉价酒馆。

    许多人走过那条路,似乎没有事做。

    他们都有着玫瑰红的皮肤,病死的那种,上面布满疤痕和水锈。

    他们在酒馆里要来一瓶二锅头,付账,咒骂着儿女的不孝。

    然后,就像我们有过的那样,他们会说自己走在云中,

    走在美人妙不可言的鬓角唇间,

    没有尽头。

    他们中间有人说见过他,和他谈起过海,

    关于淹死在客厅鱼缸里的小圆镜,镜子里眉清目秀的小情人。

    当他在黎明解开缆绳,信马由缰——

    飞溅的浪花,像他的后脑勺

    在五月的忍冬树下,在群星容颜渐衰的媚眼里

    膨胀。“世界地图的漏洞由谁填补?

    历代盲人紧闭的嘴唇将在那一个妓女身上

    依次张开?”她尚未诞生,已经歌唱;

    他尚未出航,却已在卧室的犄角旮旯

    寻找到足够的蜜腊。那一朵朵

    艳若桃李的浪花,风暴之后,

    那一片片拼不成图案的碎玻璃渣子。

    2.蜘蛛螺

    它很幸运,来到岸上便忘记了鱼美人的秘密,

    像不知什么时候被埋葬的铜矛,

    落落寡欢,节衣缩食,

    陪伴遗失了姓氏的君王后裔

    度过一叠没有筹码和歌舞的太平年。

    它计算着通往地下河的铁路里程和火车票价,

    计算着它的马蹄形小银币在另一世界的

    贬值速度。它的骨骼已经石化了三分之二;它在慢慢走近——

    冰凉的土地上,容颜

    像未亡人在坟头点燃的纸钱,只能飘荡,不能抚摸。

    有一天,它听到了鹤嘴锄与页岩合奏的小猫波尔卡。

    有一天,它见到了久违的断线风筝。

    阳光下没有新鲜的事物:

    上帝高高在上,可爱的鱼们在海洋与锦帐里杀伐,

    植物像拥抱天空一样不放过一个傻瓜,

    而那些考古学者、海洋生物学家、制作工艺品的小商贩,

    他们瞧着它。根据波提切利的构思,

    它仅仅搂住天鹅绒温暖的脖子;

    展览厅的另一侧,那位站在贝壳上的处女无声地抽泣,

    为了失去的双臂,也为了因寒冷而不停收缩的小乳头。

    3.艾诺娜

    [我再来时人已去,涉江为谁采芙蓉]

    她叫艾诺娜。在西班牙,这意味着美;

    在印度的渔船上,人们称它为被头发缠绕的爱情;

    而在虚无的吐火罗语里,它是一根木柴,结结实实。

    但这是真的吗?

    和她在一起,我看见三匹瘦马拉着“向阳号”汽轮驶下山岗,

    夜起小便的男人靠着梧桐树数星星。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贝壳飞上天,变成星星。

    屋檐下,麻雀暧昧的眼睛

    在另一个艾诺娜胸中奔跑,在没有栅栏的故园。

    我们走向海员俱乐部,她说:

    “这只不过是一个名字。

    一个区别于其他女人的标记,

    用于克服使自己不安的月亮,

    也为了适应顾客的心理。”灯寂人静,

    我们不约而同地想起老虎还是一头雌鹿时的草原,

    那个叫做青山泉的小村庄

    以及因战争和气候突变而开始吃肉和生育的童年伙伴。

    “和向日葵一样,我也希望变成太阳的影子。”

    海员俱乐部对面,月亮摆脱了乌云;

    更远些,三三两两的渔船屏住呼吸,像早泄的蝴蝶

    趴在慵懒的玫瑰嘴边。

    周围的人们成双成对,

    酒杯在椭圆形的发光体边缘滑翔而过。

    靠着我的肩膀,艾诺娜说:“现在,

    我的名字是我起的,

    我的衣服和食物是我买的,

    我已熟悉在海边的集市上讨价还价。

    再来一杯。这是个愉快的夜晚。”

    这是个愉快的夜晚,远航的水手忙于洗去风暴的胎记。

    面色苍白的侍者偷暇校正了康巴斯石英钟的分针。

    午夜零点整,洗手间,

    操着不同语言的人像鱼一样进进出出。

    我对海边的生活所知不多,

    有时散步归来,发现海风吹动窗帘。

    忙碌于捕鱼的人大都是移民的后代,

    他们挈妇将雏,重新学习微笑和使用适合于海的工具,

    庭院前的小片麦地是他们遗传的记忆。

    另外一些人,像我,选择这个地方,

    选择这间靠海的房子

    冥想,或者守望着窗外四四方方的天空被纸叠的鸟翅

    击中,喷出绚若号角的汁液;花园里跳皮筋的

    七岁男孩踩碎了鼬鼠的迷宫。

    艾诺娜有着尖挺如谬误的乳房,

    紫色的花蕾,滑腻的丘形肌肤,轻声细语。

    我们躺在床上。黑黑的呢裙,细细的腰,眉毛弯弯。

    ——我们实在没有力量挽留渔人的谦恭,

    没有足够的盐装点妇人,

    没有祖荫可以一味拒绝,或者说出使自己脸红的谷物名称。

    它们生长在向阳的岩石腹部,

    一个挨着一个,像杜少陵的诗集里呕心沥血的韵脚。

    赞美归于上帝,晚餐归于尘土,幻想归于室温,

    而在海岛的一隅,戏剧的帘幕归于一只手:

    艾诺娜握住左边的小半只乳房,

    伸向日光灯开关的手像黄金锻造的旗帜,

    飘扬在墙壁深处。

    “不要破坏你的血统,

    不要将种子抛洒在干涸的河床底部。”一个失眠之夜,

    一个没有飞行与降落的停机坪之夜。

    钟声响了,准备吃饭的人摆出用于交换的饰物,

    他们排着顺序,“把我举起来,”一个孩子说,

    “让我看看那尚未成熟的富士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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