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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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等级:一等诗生
  • 时间:2022-01-27 14:44:58
  • 楼主(阅:8244/回:0)【梦双飞】

        长恨

    然后日月如梭,光阴似箭。
    来不及告别和放弃,来不及计划和准备,甚至来不及犹豫和浪掷。
    第二天中午,体检一结束,我没有等还要过图音考试的你,也没有等要填中专志愿的其他同学,就先行逃回家去。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北高的录取通知书。
    半个月后,你我各就各位,开始了新的长跑。

    新的环境给了我新的惊奇,我发现比我跑得快的,大有人在。
    不仅仅是在课堂上抢答问题的速度哦。
    同学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要争第一的。
    比如晨跑,比如第八节自由锻炼。
    比如下了第四节课,大家会抢着去领饭。
    比如下了第八节,大家抢着去打水冲凉。
    只要相关铃声一响,大家仿佛接到命令立刻起跑。
    男的女的,戴眼镜的不戴眼镜的,高年级的低年级的,个个争先恐后,人人勇往直前,场面无比壮观。
    如果再加上“冲啊冲啊冲啊”的喊叫,一定让人觉得,当年百万雄师越过长江勇夺老将总统府时气吞山河的场面,也不过尔尔。

    据说,你在那边开始交朋结友,开始快乐如常。
    而我在这边,也习惯了远离家门,远离亲朋好友的生活。

    没有你的天空,太阳依旧从教学楼那边升起,从宿舍楼这边落下。
    一天又一天,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

    我会在没人的时候,躲在宿舍里翻箱倒柜,把有你的相片拿出来,细细端详。
    也会时不时的涌起写信给你的冲动。
    周日下午没课或者月末放假的候时,还会有跑去看看你的渴望。
    可是这些时候,也总有些声音在我心里响起。
    这声音揉合了老妈的慈祥、老爸的严厉、班主任的期望。
    还有我自己所谓的抱负。
    那是另外的那个我在说话。

    我不知道另外的那个我什么时候就存在了。
    总之,另外的那个我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是谨小慎微的,也是遵规道矩的。
    而且一直以来,都不负众望。

    无可置疑,正是在另外的我的反复提醒反复检查反复验算之下,我才会在以前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我现在才会安坐在这个全市最高的学府里读着书。
    也不可否认,正是我把另外的我与你放在了同样重要的位置,因而,在初三的时候我才不至于踏入深渊,也不至于一蹶不振。

    我是一把天枰,你与另外的我,分立在天枰的两端。当另外的我让我感到累了烦了闷了,我就加重你那边的砝码,在想念与憧憬中得到快乐得到放松。

    另外的我,何尝不也是一柄天枰呢?我与你,也分立于他的两端。如果你那边重了,他会给我这边添加砝码,把我从漫无边际的云里雾里拉返回到书桌前。

    而作为唯一因变量的你,却是从来都那么的善解人意,从来没有自动加重你自已那边的砝码。同窗时是这样,现在不同窗不同校了,还是这样。你从来都让我和另外的那个我,一直感激不已。

    一天又一天,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天枰在摇摆中平衡着,在沉重中挣扎着。
    日子就象校外远处秋天的圭江,和缓的流淌。
    我不断的要求另外的我多给一点我想念你的时间,我保证会象过去那样不会让我的思想放任自由。
    他也不断的安慰我说只要我不去打扰你,只要好好的学,你也一定会过的好好的。

    可是在深秋的那一个早晨,接到了来信。
    尽管没有来信地址,也没具寄信人名,但我一眼就认出信封上你娟秀的字迹。
    另外的我一把从同学手中抢过信,收好,权衡再三,才在晚饭后到校外的小山岗上打开来读。

    你说功课好紧张,学习好吃力,日子好烦好闷。
    你说成绩不好,说未来缈茫,说感到害怕。
    你说后悔以前的不努力,说没能念上师范,对不起大家。
    还在最后一页的背面加上一句说如果你的信打扰了我,请我愿谅你。

    我仿佛看到你写完信后,折好了准备放进信封时,你犹豫难决的样子。
    也看到了在冲锋陷阵的人群中你沉重的脚步,看到了你疲倦的脸容。

    另外的我却看到了你因害怕这封信可能会打乱天枰的平衡而油然而生的你的担心。
    还看到了你终于下定决心把信寄出后的丝丝期盼。

    夜深人静,辗转反侧,人难入眠。
    另外的我发现了我如此的脆弱,原来我对他的信誓旦旦,都是在唬他的啊?
    而我又再次看到了另外的我是那么的自私,他告诉我说你会过的好好的,要我不用理你,原来是一直在骗我的啊?

    意识到这些后,我和另个的我便在黑暗中久久对视,仿佛成了陌生人。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另外的我,常常无法同一,常常失眠。

    第二晚上自习课时,我想提笔写信,另外的我却打开试卷。
    另外的我想背英语单词,我却看到一行一行你信上的字。
    第三天傍晚,另外的我想在教室里温习功课,而我竟然走到校道旁的相思树下发呆。
    我摘下相思树的叶子装进信封里要寄给你,另外的我竟然把贴好邮票的信揉成一团丢进校外的水沟。
    第四天是星期六,晚饭可以到校外吃,我想趁机约你和你校的其他的老同学聚餐,另外的我却只在快餐店里独吃一通后就要返校。
    我死命的把单车拧向你的学校,可是另外的我竟然只在你校外转了一圈又一圈。
    第五天是星期天,下午不用上课,另外的我强迫我在教室里做参考资料。
    我却在答题处写着我想对你说的话语。

    另外的我不胜我扰,终于放我一马,让我写回信,却不断对着密密麻麻的信纸指手划脚,一删再删,一撕再撕。
    我不厌他烦,删了再写,撕了又接着拿出另外的信纸继续写。
    争持中过了吃饭的时间。
    争持中太阳下了山。
    争持中就快到了晚测验的时间啦!
    时间紧迫,各自退让,我匆匆地把只有一句话的信纸塞进信封,另外的我只在信封上写上你的名字你的地址,不肯签上我的名字和地址。
    我依依难舍的贴上邮票,另外的我噔噔地跳下楼梯跑向邮箱,却抓着信封再三考量。
    我一把夺过信塞了进去。

    可是信寄了出去,争持却没有停止。
    “知错就对,改了就好。”天哪,这是什么话啊,这是什么样的信呀?我责怪另外的我的不通人性。至少也应该加上称呼的吧,至少也要加上问候的吧,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你会看的懂我在关心你鼓励你吗?
    “你以为这句话的意思,是让她明白只要她好好学习,我就愿谅她的吗?你以为这封信的目的,是要去安慰她的吗?”另外的我也责怪我的不明事理。
    “啊,你什么意思啊你?!”我开始发怒。
    “知错就对,改了就好。这句话也只是针对她信后的那句话而写的。就是叫她以后不要再写信来了。”另外的我在惊慌中透露着胜利者的得意。
    “你这叫自私!”指责着另外的我,我一阵阵的眩晕,大概是睡眼时间太少的缘故。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我这是对你好啊!难道我有错吗?有错吗!”另外的我激动不已,“啪”的一声,辧断了手中的铅笔。
    “你无耻!你无耻!”我后悔,更愤怒,一阵哗啦哗啦的撕粹了桌上的一张试卷。
    静寂的课堂里,明亮的日光灯下,数十双黑溜溜的眼睛立刻扫射过来,满脸满脸的惊疑。

    我还是要给你再写信,可是另外的我还是继续一次再次地撕掉写好的信纸。

    “也就只是一封信而已。用得着这么争吵不休吗?”我怪他的婆婆妈妈。
    “就一封信而已?难道她不会回信吗?难道你可以对她的回信视而不见吗?”他声声责问。
    “再多十封百封,也只是写信而已。也只是写信而已!”我大喊。
    “只有你才认为那只是一封信而已!那难道不是扰乱她正常学习的炸弹吗?那难道不是压低你学习成绩的巨石吗?”他的眼里心里口里只有一个一个的学习。
    “我不管啊,反正得再写一封,哪怕是一句问候一句关心都行。”我哀求。
    “不行不行,你只知道你写的只是信,但是一来而往的多了,就成了老师手中的可以勒令你退学的证据!”他声色俱厉。
    “没这么严重吧。象普通同学象普通朋友间的信也总行的吧?”我仍然不放弃。
    “就算老师没知道,可是你要写些什么呢?你想说些什么呢?你要多少时间去写一封信呢?你要花多长的时间去与我争论这个问题呢?以这些时间,能记下多少个单词呢?”他在任何时刻都是精打细算的。
    “要争论的那个人是你,浪费时间的那个人也是你!与写信这件事本身无关!”我绝望地反击。
    “与写信这件事无关?说得倒是很轻松。难道老爸辛辛苦苦挣钱送你来这里,是让你浪费时间的吗,是让你花时间给她写信的吗?”他在任何情况下也都会有无穷无尽的道理。

    可是我心里只有你啊,哪有什么道理拿得出来与他辩论呢?

    于是我负气绝食。不是饭菜不合胃口,而是觉得老爸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原来喂养了我这不肖子孙,想着想着就没心情下咽。
    可是他拚命拿饭菜一口一口的往我嘴里塞。
    斗争接着升级。
    我难以入眠,他也不眠不休地唠叨不停,紧紧的将我的脑袋压在枕上。
    我不想晨跑,他反而早早爬起,不仅每天多跑一圈,还在跑步后增加了双杠项目。
    我想在晚饭后想一个人静一静,他反而总跑到图书室去往书里钻。
    总之,他就是不给我时间让我想你。

    这样的战斗明显是他占了上风。
    因为他牢牢地控制着我的四肢、身体和脑袋。
    不让我去看你,不让我写信给你,甚至断绝了让我与你校的同学的来往与来信,不让我有任何的知道你的情况的机会。

    我只能占据着灵魂深处,一遍又一遍的想你,在课桌边,在饭桌上,在操场中,在宿舍里。
    他更坚韧不拔,象是天下第一快捕手,一次一次把我从天涯海角揖拿回现实,让我跟着铃声与上课下课,跟着铃声上床下床。

    可惜他不是上帝,没能保住我的成绩,没能提高我的名次,反而象国民党的部队,不得民心,一败涂地,退出了老师重点关心的序列。
    他没怪他不是上帝,反过来怪我不争气,不断加强对我的操控。

    呵呵,上帝也有睡觉的时候呢,何况他是个人?
    我就在他睡觉的时候,做梦,看你。

    我又看见了你,你还在二招的大厅里等着我,其他的人全躲得不知去向。
    我走下楼梯,走到你身边,不要转身离去,而是闻着你的芬芳,给你拭泪,轻轻地,一遍又一遍,直至小酒窝再次回到你的脸颊。

    我说,我想游大容山,于是我们就呼啦啦呼啦啦地飞到大容山。
    你说,你想看圭江桥,于是我们就呼啦啦呼啦啦地飞回圭江桥。
    我说,我要跟你一起念书,于是我们就呼啦啦呼啦啦地飞到你的教室同窗共坐。
    你说,你要跟我一起去读大学,于是我们就呼啦啦呼啦地飞向远方……

    呼啦啦呼啦啦,呼啦呼啦,我们一起飞翔。阳光在前路引领,云儿在身边轻飘,你拉着我的衣裳,我呼唤着你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一遍又一遍……

    那是我第一次在梦里见到你。
    自此以后,我就开始经常梦见你,可是自此之后的梦再也没有那样的完美那样的令我感动不已让我一辈子难以忘记。
    我是呼唤着你的名字醒来的,让半夜里同宿舍的人一阵哗然。

    这个梦,也让另外的我惊恐万状。
    他不顾我的极力反对,也不理会我的苦苦哀求,要断绝我与你任何有形的联系,要烧掉你的相片你的信你的一切的一切。
    就在元旦快到的时候,就在学校外边的松树林里。
    说是你的相片,也不过是一张毕业合影,一张大容山野炊时的留念以及你多交的我没退还给你的用来办团员证的那张一寸相。
    火苗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你的酒窝你的眼眸你的秀发,吞噬着我的心。
    而他只是默默地点燃了一根烟。
    那是他抽的第一根烟,是他有生以来的最早的放纵。

    (本主题已在诗歌坊微信小程序同步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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